郑重声明：本故事纯属虚构，如有雷同，实属巧合。



前 言

这么多年来，一直都觉得奇怪，在我记忆的场景里，关于童年和少年的经历，很少会被想起，仿佛这段人生轨迹，曾被某种魔力删除过，无论如何回忆，都所剩无几，越是刻意去回想，越是模糊不清。



只是，很多事情，究其原因，通常都很难解释清楚。就如同我们那些流逝过的岁月，一言难尽。于是，转过身去，回望那些来时的路，弯弯曲曲走过的印迹，容易触及，记忆犹新的，现在想来，更多的是一些扯淡般的经历， 无关童年的纯真和顽劣，无关人生的正义和善良，无关革命的理想和情操，仅仅，与一些谎言和性，以及某段流逝的情感有关。





（一 ） 贾主任 和他的报社



贾主任有一张方正的脸，瘦高个，一副老成模样。逢人说话，先开口“呵呵”笑两句，接下来便是滔滔不绝。“主任 ” 21岁电大毕业，只身闯荡江湖，讲得一口好“胡话”，演得一手好“鬼戏”，22岁那年,承包了S市 市委政策研究室 《 S市工作》刊物 四个版面新闻采编，顶着块市委牌子，搞了两年有偿新闻，赚了十多万白花花的银子，也曾豪气万丈，意气风发，没想到，9０年代初，官场遭人闷棍，先是被迫放弃了 《S市工作》 内版的承包资格，后来，屋漏偏逢连夜雨，雄心勃勃投入的制作挂历销售的生意，遭到彻底失败，十多万银子制作出来几万册挂历，无人问津。新年一过，只能当成废纸出售，折算了千把块银子，便烟消云散了。掐指一算，亏得两眼冒金光，悔得肝肠寸断，无奈之下，只好重操旧业。第二年，凭着三寸不烂之舌，签下了承包S市文化局旗下一份内部小报《S市文化报》的发行和广告权。于是，便租了两间房子，挂起了编辑部和广告部两块牌子，贴出了招聘广告，里外共三人，有模有样的办起报纸来。





混到贾主任旗下的原因很简单，本人虽有份勉强能填饱肚子的工作，可囊中羞涩之日甚多，想钱之心甚浓，想找份兼职，赚点外快，瞧着那张招聘广告，想着当个采编人员，自由自在，又能混吃混喝，倘若搞成些事情，多少有些成就感，于是，5月的某天，一脚踏进了主任的办公室。



报社原本不招兼职，我的应聘居然立马成功，用主任后来的话说，你天生就是个记者模样。那年代，撑副眼镜，瘦瘦的，文质彬彬的样子，仿佛就是记者的标准。不像现今，为官也好，做学问也好，搞采编也好，大多喜欢剃个寸头，肥头大脸，虎背熊腰，看起来像黑社会，其实，也只是想依靠裹张黑社会模样的外衣，保护好自己，想来好笑，仔细琢磨，其实，这就是法治的失败。


当然，这么快应聘成功的原因还有一点，就是贾主任人穷气短，兜里没剩几个子，不立马找到采编人员，开展工作，恐怕难以为继。再之后，混久了，人熟了，又了解到，因为资金严重缺乏，那个给他做文秘的妹子，居然是他远房的堂妹，算是帮忙性质，拖欠着人家两个月工资，也不好开口索取。说起那文秘，姓啥名啥已记不清，依稀记得，一张清秀的脸上总挂着点淡淡的微笑，瞧人时，眼睛一眨一眨的，清澈透底。相处之时，常瞧得我心头扑通直跳，难免遐想翩翩，也曾有过欲“泡”之念，却因脸薄胆小，始终未能开口。最后发现，人家早有男朋友，而且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。哎，真是相逢恨晚。只是，妹子的模样，任时光流逝，却依旧留在记忆里，许久。



那阵，编辑部一共招聘了六个人，途中退了两个，留下的人员呆在编辑部里， 被主任培训了几天业务知识，上了几堂速成课，大家都还算表现灵泛。某天，主任将我们叫到办公室，从抽屉里拿出数本绿油油的证件，翻开内页，仔细填上些文字，再掏出大印，啪啪几声后，便递给我们几张明晃晃的记者证，嘱咐道，这个是地方性的，全国不管用。混吃混喝可以，坏事别干，别给我惹麻烦，多拉点广告，多搞些新闻，我不会亏待你们的。我们连连点头，我接过那绿油油的证件，小心翼翼的塞进上衣口袋中，用力压了压，然后，大家异口同声的说道，主任，我们会尽心尽力的，你就放心吧！



我终于梦寐以求的成了一名 “记者”，带证的“记者”，一个不被国家认可的“记者”，一份内部报纸，没有国家刊号，每期发行量不超过一千份的小报的“记者”。



一位用现在的眼光来看，纯属扯淡的记者。






（二） 曾医生 和他的五百块


五月的阳光开始热烈起来，第一次单独出外采编，我和小卫俩提着个皮包，沿着五一南路走了许久，豆大的汗珠顺着发梢滴在衬衣领口，人浑身上下湿润润的，仿佛洗了场桑拿。



从早上出来，两人一口气跑了三个大单位，却没策成一个业务，除了失败，还是失败。“靠，狗眼看人低，小卫愤愤不平的说道，咱好歹也是文化局旗下的一份报纸，居然这么不给面子”，话音未落，顺势狠狠一脚，将块石子，踢在对面门店的铁皮上，哐当直响。守店的妇人闻声探出个头来，刚要开口骂，却瞧见小卫恶狠狠的眼神，到嘴的话便咽了回去。“算了，再想想办法，”我一把拉着他，扭头就走，回过头时，对那妇人歉意的笑了笑。



小卫也是个兼职，小我一岁。二纺织厂工人出身，正面临下岗危机。人虽不帅，却长得高大结实，有的是力气，缺的是钱。贾主任让我俩做搭档，说是一文一武，出去好照应。小卫性格豪爽，人也阳刚，久而久之，我俩的关系便亲密起来。



“去那些小医院皮肤专科试试”，眼见情况不妙，也顾不上面子，寻思着第一次出来，好歹也得搞点啥回去，求个吉利，我这般提议，小卫立马赞同。于是，两人搭上公车，一溜烟来到桥头医院，直奔皮肤专科。



那年代小医院的皮肤科，大多承包给私人，所谓皮肤专科，其实就是性病专科，身患难言之隐的人，多爱偷偷寻那些人少地偏的场所治疗。小卫推门而进，瞧见位戴着厚厚老花镜老医生，正坐在藤椅上打盹，听到开门声，便抬起头，斜着眼，上下打量着我们，仿佛进来的不是人，而是猎物。


“ 曾医生，你好，我们是文化报社的，专程来给你送几张报纸，请你指导指导”我冲着他笑道，努力显示着热情。伸手不打笑脸人。曾医生似乎对我们的到来并不反感，热情的招呼了几声，接过我们递过的报纸，认真的读了起来。良久，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，一本正经的说道，报纸还不错，文章故事性好，很香艳，很刺激。接着，开始了一番天南地北的胡扯，最后，居然扯到了“性病的早发现，早治疗”这个题材上来。瞧着情况不妙，我连忙打断他的滔滔不绝，直奔了主题。

对于我们决定为他的皮肤科写篇专访，将他“精湛”的医术，向广大的患者做一个全面的介绍，他似乎兴致勃勃。只是，谈到需要赞助些印刷费，他又立刻变得犹犹豫豫，最后，他对于我们开出2000块印刷赞助费，表示了不认同，说最多只愿意出三百块。听这老家伙的杀价，我顿时心凉，心里大骂这个老不死是如此的狡猾和精明，脸上却只能露着微笑。最后，经过一番讨价还价，双方达成：给他以新闻形式做一篇报道，放在二版，并赠送他二十张报纸，放在他的科室里供患者欣赏，他一次性赞助报纸印刷费，五百块。


开过票后，那老头恋恋不舍的从兜里掏出五张大钞递给我，却又满脸狐疑的望着我们，说道，你们不会是骗子吧？又自言自语的囔囔道，不像，不像。小卫连忙解释道，啥骗子，要不要看证件，说罢，他掏出记者证，扬了扬，“你瞧这证件，你再瞧这发票，专业的，上面还盖着大红章了。”小卫愤然的说道。



万岁！万岁！回报社路上，我和小卫忍不住欢呼起来。终于搞定五百块，钱虽不多，按照报社百分之二十的提成规定，每人也只能分到五十块，可这毕竟是第一次单独出来活动的成果，更重要的是，能做到业务，就是良好的开始，万事涂个吉利吧。

眼见午饭时间已到，“一起去吃顿饭庆祝下吧”。小卫难掩欣喜的提议。于是，两人寻一高档饭店，海吃了一顿，酒足饭饱，唤来服务员一结账，一百零五块 ，心里盘算下得失，靠！！居然亏了五块！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