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才是开头,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坚持到最后,但至少,我得给自己这么一个信心. 我有很多事想写.有很多人想写,多得我不知道该从哪一件,哪一个说起. 先说夭夭吧.她是我最好的朋友,每次分别,我们都会哭,即使我们在很多时候都很坚强.我们彼此很相爱,我甚至觉得,和她一起过上一辈子也是一个不错的想法.有时候,我会觉得,她爱我多一点,但我也很爱她.真的很爱,发自内心的.但我却又总是表达不好.我发现,我可以在很多人面前,装出那种爱意,但在她面前,我怎么也表达不出来,即使我是真心实意的. 我不相信爱情,但又肯定,这世界上有至死不渝的爱情.这话看起来或许很矛盾,我想,我应该这样说,更容易理解,就是我不相信我会拥有真正的爱情,但我肯定,别人会有这种运气. 夭夭和男友岩曾是很相爱的一对,但我习惯了夭夭对每个朋友都是那么关心.在意,所以,总是有种错觉.误以为岩对她来说.虽然重要,却谈不上刻骨铭心.一年前,岩去了北京当兵.此间,他们一直用电话和书信联系.我总以为,这样下去,等岩退伍后,他们会理所当然的结婚,生子,一起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. 岩和夭夭分手时,我正在外地,接到夭夭的电话,她语气很平淡的说:"岩和我分手了."那么平淡的语气,却把我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. "为什么?" "不知道.也许是变了." "放屁!他不是在部队里吗?连个女的都看不到." "不知道.他说是没激情了.我也想打电话问他来着,可又怕自己在电话中哭,边上人太多,不想丢脸." 我们是有说有笑的说着这些话的.但我知道,她心里很痛.不知为什么,直到这一刻,我才意识到岩对她的重要.我们都很有默契,没有说一句伤感的话,我甚至不敢说安慰她的话,我怕她在电话中哭,那样我会束手无策.其实我很少看到她哭. 岩和夭夭分手后,我便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爱情了,即使在遥远的地方确实存在着那么一个让我痛得死去活来的人. 回到家,和夭夭一起去KTV.买了一包烟,靠在一起,一边抽烟一边听歌,夭夭突然说:"和岩分手这么久,我一滴眼泪都没流."我用力吸了一口烟,"嗯!"了一下,她又接着说,"老觉得,不靠在你的肩膀就哭不出来."我轻轻吐掉口中的烟,看了看茶几上的玻璃杯,低低地说:"我也很难过,自己不能在你身边陪你熬过这段日子." 猛地吸了一阵烟,突然头晕起来,冲到洗手间吐了一阵.以前不会这样的,自从上一次大醉了一场以后,对烟酒的抵抗力降到了最低.上次为什么喝酒来着,已经记不大清了,只记得那段时间总是和夭夭一起去喝酒,而且老是点"二锅头"喝.每次都是每人一瓶,然后一起慢慢地在街上走.身子轻飘飘的,视线却异常清晰,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.夭夭总是揽着我的腰,我顺手抱着她,"一切像被眼泪洗过."我笑着对她说,她有点生气:"眼泪?好好的干嘛提眼泪?你总是这样." 我总是这样吗?我望着天空,想起漠曾说过:"无论快不快乐,你都是快乐的.无论快不快乐,你都是不快乐的." 漠其实很了解我,至少有一段日子是这样的. 夭夭很生气地看着我,我知道,她只是想让我快乐,真正的快乐.我避开她的眼睛,"我......在努力!"然后,我们不再多说什么,即使没有语言的交流,我们依然很贴心. 我们不想让对方为自己担心,所以,以前,我们总是背着对方偷偷地喝酒.有一次,我跑到一家小卖陪去买酒,正好老板娘我认识,于是就坐在一起聊了一阵,然后一口气干掉一瓶"二锅头"就离开了.酒劲上来的很快,我走了没多远,开始流起眼泪来,自己都没搞懂是怎么一回事,只好拼命地擦眼泪.正在这时,看到了诺.他抱着篮球走到我面前,想说点什么,我在他还没开口之前猛地说:"还想做我的男朋友吗?"他愣了一下,笑容在脸上绽开了.他点点头,我看了他一眼,低低地说:"那我先走了."他追了上来. "你今天是怎么了?" "喝酒了." "难怪这么大酒味,来,我送你回家." "不要!我不想回去." "......" "陪我走走." "好的,你等我一下." 我转身,慢慢地走,心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,毕竟,我和他这件事,已经拖了四年,而此时此刻,我真的下决心要和他好好的过. 我走了大约十分钟,还是没见他跟来,顿时,心里像被什么哽住了一样,喘不过气来,一下子坐到地上,眼泪争着抢着奔了出来.就这么一直哭到眼睛肿了起来. 后来,我糊里糊涂的走到朋友家喝了一大杯酒,再然后,只记得吐了几次,就躺在朋友的床上睡着了.醒来时,夭夭正站在床头冲我骂:"你发什么神经?又背着我去喝酒?"我笑着坐了起来,问:"睡了多久?"那个朋友满脸歉意地说:"两个多小时了.事先不知道你喝过酒,不然也不会给酒给你了.吐得够厉害."夭夭扶起我,恶狠狠地说:"是她自己自找的!" 回到家,草草用冷水冲了一下脸和脚,倒到床上就又睡着了.很怪得是,醉了醉了,还一个接一个的做梦. 第二天起来才想到诺失约的事.写了张条,拖人带给他. "不用解释.因为我不想听." 从那以后.我便失去了他,也失去了喝酒的能力,甚至说到"酒"这个字,胃都有得一阵折腾.另外,还留下了一个后遗症:只在受了委屈,当晚必定会梦见自己坐在地上哭,然后,诺走过来,摸摸我的头,叫我不要哭.一直这样.一直这样. 夭夭突然开口:"你是不是真的不快乐?"我想了一会儿,说:"不清楚,或许大部分时候我是快乐的,但真正属于我的快乐,却像是被他在不知不觉中抽走了."夭夭看着我的眼睛:"他?毅?"我低下头:"嗯."夭夭叹了一口气:"何必了?一个网络中的人.值得吗?"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:"不值!但感情真的在他身上耗尽了."夭夭别过脸:"我累了.回家睡觉了.""去我家吧.""嗯?好吧." 夭夭在我家留宿的日子很多,平均开来,一个星期至少有两三天.我们躺在床上,看着天花板. "夭夭,我想他了." "毅?" "嗯!" "神经!"夭夭背过身去,我从她身后抱着她,"我真的很喜欢他!真的想他了!"夭夭没有出声,也没有动,我趴在她的背上,无泪地抽泣起来,心像被人揪在手里,绞着痛,竭斯底里的痛. 我们总是抱在一起睡.睡觉时,我们很少哭,很伤心也不会.岩和她分手,她最终也没有在我肩膀哭. "岩后来给我打电话了,语气小心翼翼的." "说什么了?" "让我把他给我的信全都烧掉.省得以后伤心.还让我忘掉他.能忘多少忘多少." "嗯.还有什么?" "说不再和我见面." "为什么?" "怕我伤心呗.所以我现在对他温柔得很.等骗他见在以后.再教训他." 然后,我们都笑了起来,但心都很酸. "我也想去陕西看毅来着,让他后悔错过我." "让他们后悔去吧!"夭夭大喊一声,抱着我,不再说话.我关掉灯,在黑暗中静静听着自己的呼吸. 以前的朋友,交新的朋友后,就会疏远,唯有我和夭夭不会,这让我想到了光良的<<回到一个人>>:你让我回到一个人,没有你的另一个人,原来我有一部分陷入你灵魂至深.你让我回到一个人,我怎能再爱得完整,没有你分我体温,风一吹特别冷,心更痛.我们总是对方最重要,最宝贝的. 在得知夭夭和岩分手后不久,收到了琳的信,说是也在和男友闹别扭,还说什么"悲伤铺天盖地".其实,琳是一个很幸运的女孩,总是碰到很好的男孩.以前在高中时,她的男友是韦,一个很帅的男孩.我也曾喜欢过韦,但是实在不愿和别人抢什么.更何况是自己的朋友.韦真的是一个好男孩,和我什么关系也没有,却很怕我伤心,一直安慰我. "有什么事,就和我讲,我可以帮你分担." "不跟别人讲?" "不讲.谁都不讲." "像神父一样,听我忏悔?" "嗯!像神父一样." 于是,我曾一度沉浸于这个"神父"的幻觉之中,把他当成真正的神父---那个最接近上帝的人.向他敞开自己的内心世界. 把我叫醒的是嫣.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对我说的那句话"他不是神父!神父是不会有女朋友的!"仿佛有人用刀子狠狠地划破了我的梦,我不想接受现实,却阻挡不了自己已经暴露在现实之中. 嫣和我曾过了一段近乎一个人的生活.我们什么事都不隐瞒,坐在一起相互搓手取暖. "嫣,我们去桥上吹吹风,坐在桥栏上吹." "不要." "为什么?" "因为我怕." "那我坐在上面,你在下面站着." "那更不行.我会很担心.若是你掉下去,我也会跟着跳下去." 我看着她.她很美,但直到这一刻,我才被她的美震撼到.后来,她爱上了诺,很爱很爱,"我坐在窗台上,用头去撞墙,撞一下,对自己说一声,忘记他."她看着前方,脸色苍白.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,他明知道我和诺之间有那种微妙的联系.不久后,一个叫巍的男孩闯入了我们的生活,我觉得他足以用来"撑门面",便开始和他交往.或许用了感情,或许没有.但很快便放弃了.在我正式和他说分手的前一天,嫣约他出去玩,并在那天晚上吻了他.这一切都是嫣亲口对我讲的,用一种很小心的语气.我并不为他难过,一丁点也没有."哦!喜欢他就不要错过嘛."但我心很痛,为了嫣.为了她,我可以放弃诺,放弃巍,但是她不能为我放弃.我和她的感情付出已经不平等了.我选择了分开.她哭了.所有人都责备我.嫣是一个看起来柔情似水,楚楚可人的女孩,在所有人眼里,我就像是一个罪犯.我也知道,自己的想法是自私的,但我就是做了这个刽子手,把我和她---本来合二为一的两个人残酷的一刀劈开,然后,躲到暗处舔自己的伤口.因为,我也受了伤,我也拖着血淋淋的身躯. 分开后,嫣几次试图跟我言和,我都拒绝了.其实我也很想和她在一起,但思维控制不了行动.我们过了一段很痛苦的日子.终于有一天,有人通知我,嫣进医院了,急救.我一下子傻了眼,和夭夭匆忙赶到医院.嫣躺在病床上,仍处于昏迷状态,正在输氧,医生讲是酒精中素.我和夭夭抱在一起哭,心很痛,从没有过的痛,我宁愿,躺在病床上的是我,而不是嫣.我知道,这一切都是我的错,是我逼她的. 嫣平安的出了院,但这并没有改善我们的关系,我还是没办法冲破自己心中的某种阴影.她给我的最后一封信中写到:"I jump,But you can't jump,I Love you forever!"我捧着信哭了一下午.后来,她和巍的感情步入了正轨,如胶似漆的过了很久快乐的日子.但最终,也没有逃脱"分手"的噩运. "爱不长久!"这是夭夭和岩分手后,我得出的唯一结论. 我和夭夭暂时分居两个城市,这让我们很不好过,甚至可以说,让我们很痛苦.我们像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,一直活在对方的庇护下,而现在,我们要独自面对许多.我们向对方诉说自己的不安,寂寞和恐惧,也帮对方承担着不安,寂寞和恐惧. "夭夭,你真没出息,昨天那么好的送别气氛,你还哭,我都懒得回头看你." "你还不是怕回头了,让我看到你哭." 我们抱着电话静静听对方的心跳,我在想,她在电话那边是什么样的表情,什么样的姿势. "让军给你带了那个猪枕头." "哦.什么时候到?" "明天,会给你去电话的." "和他都说了?" "说了.他用手捧着脸哭了很久,我也想哭来着,可是怎么也哭不出来.只有坐在边上拼命的抽烟." "爱他吗?" "不清楚.想岩的时候,老是找他陪我,所以.觉得对不起他,都是我害的." "不怪你,岩的阴影太大." "尽力吧!会好的." 放下夭夭的电话,漠的电话就进来了.东拉西扯的说一会儿就挂掉了,翻来覆去也睡不着,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漠的朋友的父亲---一个会看相的大伯,在见过我一面后,曾对漠说过:"你不会是和她在谈吧?这姑娘,一看就短命."漠讲给我听时,心"咯"的一下,像断了根弦似的,难过得仿佛第二天就要死去.现在想来,什么感觉也没有了,但漠却耿耿于怀."那件事,我一直放不下,有段时间,身体不好,老想着活不了多久了,于是就想......真的想了.....若是你比我先死,我也便死而无憾了."我笑了笑,"你拥有的东西那么多,为什么临死还想带走我?"他很认真的说:"没有你,什么都没了,一切都是为了你."我只有沉默,他对我的感情,不是我几句话,或是他几句就能说得清的. 闲了一段时间,在街上走了走,竟然碰到了嫣.我们一边走一边聊,不是十分融洽.说到了许多人,包括诺. "后来,和诺见过面吗?" "见了.也解释了.那天他在我走后不久跟了上来,可碰到了家人,出了点意外,匆忙赶回家了,来不及和我说明,第二天,见我不听解释的决心那么坚决,也便气着没来解释." "还打算在一起吗?" "不排除我有这种想法,毕竟,像他这么适合我的人,只怕再也找不到了,但太晚了." "......" "他有女朋友了.到是提议让我做他情人来着,拒绝了.别人的东西,不感兴趣." 但我们谁都没有提巍.我知道,她和巍交往时,常常拿巍和诺比,但到底谁伤她深一点,我也弄不清,只是,潜意识里,告诉自己不要提巍. "夭夭,上网去.好久没有去了." "好的.十二点等你." "嗯." "猪枕头收到了?" "收到了.天天抱着睡,温暖着了." 当我和夭夭不在同一个城市的时候,我好几次约她上网.但到了网上,却总是说不了几句就感觉没话说了.毕竟我们还是适合面对面的交流. 其实网络是我的伤心地,可怎么也不能和它彻底的断绝关系.记得最后一次在网上碰到毅,是在我和他分手两年后.关系闹得很僵,但我还是主动和他交谈. "收到我的信了吗?" "什么信?" "不是E_MAIL.寄到你家去的."他曾说过,E_MAIL是很没人情味的东西. "没有.我已经不在白水了.现在在西安.有什么事?" "没什么.只是你快过生日了,想对你说生日快乐." "你还记得我的生日?我很感动.真的.很感动." "......" "我把现在的地址告诉你,我们还可以联系,还可以的.行吗?" 我没再回话过去,直到眼看着他从屏幕上消失.眼泪把整个键盘都弄湿了,但我却丝毫没有意识到.夭夭骂我傻:"你不是很爱他吗?为什么不问他要新地址?"我只是不停的流泪,什么话也说不出来.在他心中,我永远停留在四年前那个没懂事的小女孩.他不爱我,因为我只是一个小女孩.他曾在网上对我说:"我需要女人!"而我竟愣愣地坐在电脑前,内疚自己什么都不可以为他做.他伤了我,那么深的伤害,我却依然为他默默守着这片网,只希望能看到他,和他说话.他需要倾听,我就倾诉;他需要倾诉,我便倾听.然而,他愿意给我新地址,愿意为我展开双臂时,我却什么也没有说,什么也没有做. 我和夭夭以前做过一个游戏.我们各拿一根叫"满天星"的烟花,从我们两家相距的那条路中心,朝相反的方向跑.我尽情的奔跑,"满天星"在手中闪耀,我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音在耳洞里回绕,"满天星"熄灭了,一切都黑了下来,我喜欢烟花,就是因为我贪图这刹那灿烂后的黑暗.在最后一星光消失的时候,我离家就几步之遥,我一下子蹲在地上,抱头痛哭,撕心裂肺的哭,接着,不停的咳嗽.我甚至恨不得就此死去.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.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快乐.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丑,在谢幕时,还没表演完自己的节目.一个彻彻底底的小丑.就算到了最后,也没人记得我这个微不足道的角色.我站在聚关灯下,所有人在指着我捧腹大笑,我想躲起来,却找不到一个出口...... 夭夭问我:"为什么这故事到了最后,却没有一个人有归宿?" 我告诉她:"因为我们都是那小丑,在谢幕时,还茫然不知所措."